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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適從林飛雁家裏離開後沒有急著走，她先是繞著兩棟樓走了一圈，下午的太陽並不毒辣，這裏的小區雖舊，兩旁的樹枝繁葉茂為小路增添了不少老城氣息。
事已至此，裴適開始思考這件案子要如何查下去。
最有犯罪嫌疑的兩個人一個精神失常，另一個不知所蹤，最重要的是無論最後當事人承不承認，這件年代久遠的案子都已經註定找不到任何實質性的證據去對應當事人的說法。
只是無論如何，裴適總是希望自己能找到蘇望生。
蘇望生出生於1978年，裴適出生在1980年，僅僅是兩年的時間。
裴適覺得自己和蘇望生簡直像是生活在兩個時代的人。
她對自己從小的回憶無限停留在母親和父親帶著自己旅游，逛公園。
新年時祖母提前買好花生，剁碎了加入白糖。一張圓桌上倒出三碗面粉，兩個雞蛋，搓成面團。用杯子扣出一個一個圓形的面皮，餡料加入其中，兩只手像精靈跳舞似的一扭，面皮包裹餡料變成一個個未完成的油角。
油鍋極熱，小孩是不允許靠近的，大人拿著白皮的油角放入油鍋，轉眼間那油角就變得金黃。
裴適總是忍不住在油角剛出爐時就吃幾只，而桌子上的面粉，剩下的邊角料都會自己變幹凈。
裴適又找到了一個自己為什麽難以推進這件案子的理由，因為自己和蘇望生完全是徹徹底底的兩種人。
每當煩惱的時候，她會回望自己的童年，那裏是她的能量所在，是她毫無憂慮的世界。
而蘇望生終其一生的努力，也不過是為了擺脫自己失序，充滿欺淩和暴力的童年。
裴適在思緒間打開手機，手指在屏幕上跳動。
“嘟嘟嘟”
“餵，你好。”
“林小姐。”裴適看著滿地的樹影說：“今晚有空嗎，要不要吃個飯。”
“……”對面一陣沈默。
“警察有時候也會迷茫的嘛，林社工賞臉吃個飯嗎，聊聊天啊。”裴適很少這麽無賴，她本來是一個對著陌生人相當有距離感的人。
可是林笙笙莫名讓裴適想起一個人，如果她還活著的話，現在應該也和林笙笙差不多年紀了。
“好吧，可是我七點半才下班。”那邊傳來一個無可奈何的聲音。
“沒事，我就在你家樓下等你，你到了打電話給我就好。”
“行。”那邊掛電話幹脆利落。
裴適打電話前就幾乎確定林笙笙一定會答應，因為像這樣的女孩是不會欠別人的，上次裴適去做了志願者，林笙笙總不好拒絕吃飯的邀約。
無論林笙笙有沒有為蘇望生隱瞞去向，她首先都是一個人，一個努力生活奮力前進的人。
裴適救不了吳希，所以裴適以後遇到的每一個遭遇不幸的女孩都像吳t希。
“我當時應該更努力才是。”
這是裴適對自己說過千千萬萬遍的話。
小火鍋在裴適和林笙笙之間咕嘟咕嘟的煮著，裴適開了一瓶啤酒，金黃色的酒液咕嘟咕嘟倒進杯子裏，林笙笙自然的將自己的杯子遞到裴適面前，兩個人非常有默契的碰了下杯子開始喝酒。
裴適開始天南地北的扯，想到什麽聊什麽，林笙笙一開始只是聽著，很少說話。
後來當裴適喝完了那杯啤酒後開始聊到吳希，林笙笙才真的把註意力放在裴適身上。
“怎麽？你以為我跟你說迷茫是開玩笑啊？”裴適笑著看霧氣中的林笙笙。
“她要是還活著，應該比你還大一歲呢。我有時候覺得很可惜，有時候又尊重她的選擇。在這個世界上，好人難做啊。”
林笙笙放下筷子看著你說：“你怎麽會做警察的？”
“因為那時年輕，以為只要在看到不幸那一瞬間就去幫忙，所有事情都會變好。”裴適托著腮說，眼睛定定的在出神。
“你那麽天真，小時候是不是過得很幸福。”林笙笙笑著夾起一筷子肥牛放到碗裏，沒有急著吃。
“是啊。小時候真的很幸福，雖然我媽去世得早，但是我爸真的很好。”裴適自然的說。
“有個很好的父親，到底是一種什麽感覺呢？”林笙笙吃完那些肥牛，拿了一張抽紙擦嘴，聲音有些聽不清楚。
裴適想起裴世銘，林笙笙這麽一說，裴適才開始對比，父親和母親的確是不一樣的，即使是兩個都會愛的人，父親和母親都不一樣。
“就是，大概是“一座大山”的感覺。”裴適用手在空中劃出一個倒三角的形狀。
“我媽也很好，她的性格其實很獨立，但是感覺還是像河流一樣，她的愛是細致的，是讓我覺得無孔不入的。可是父親，他像山，如果我有什麽危險，我就能躲進去的感覺。”
裴適不禁笑起來，她沒有留意到林笙笙眼裏的一點點淚意。
“你知道嗎，在望生出現以前，我曾經也一遍一遍的思考一個問題。”
“如果我媽去世了，我想怎麽樣嗎？我會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我想擺脫崔雪婷這個身份，重新以林笙笙這個名字開啟我以後的人生。
如果有人來問我，你的家人呢？我會告訴他，母親已經去世了，我沒有父親，父親一開始就死了。我和母親相依為命。就是這樣。”
“這就是我最大的願望。”林笙笙拿起裝了啤酒的杯子，看著裴適一飲而盡。
開局拿到一副爛牌，大部分的玩家的第一選擇就是重開一局。
只可惜人生沒有這樣的選擇，又或是這樣的選擇代價太大，沒有人敢輕易嘗試。
裴適忽然覺得蘇望生是成功的，因為她，面前這個女孩活出了她生命中的另一種樣子。
“你媽媽說，蘇望生幫你們去她家裏住了好一段時間？”裴適趁著酒意還未散盡前問道。
林笙笙點點頭。
“那你知道有一個叫田慧生的人嗎？”
林笙笙繼續點頭，沒有一絲猶豫。她的名字本來就是田慧生和蘇望生的結合。
“你知道她是誰嗎？”裴適覺得自己問得太直接，可是好像也沒有別的辦法。
“她是望生的阿姨，已經去世好多年了。”林笙笙眼裏已經沒有了淚意。
“我只能告訴你，我和媽媽都的確不知道現在望生在哪裏，這是真的。”林笙笙笑了笑。
“我記得一開始我們有互相寫信，不算很頻繁，但偶爾還是會在節日互相道謝。過了兩年後，我們就再沒有收到她的信了，或許她也找到了想要去的地方吧。我相信她現在正在某個地方過著她自己想要的生活。”
林笙笙的眼裏亮晶晶的，裴適在她的眼神裏看懂了為什麽自從回到湛江後林飛雁和林笙笙兩母女依然選擇住在蘇望生曾經住過的家。
這個家的主人曾經庇佑過她們的恩人蘇望生，她們雖然與那個人素未謀面，卻也是冥冥之中有著感激的。
現在蘇望生離開了，她們自發的成為這間屋子的“守廟人”，她們維持著這屋子裏的陳設和清潔如同僧人在寺廟修行一般，她們等待著，萬一有一天蘇望生回來，房子燈火依舊。
那麽這就是她們對蘇望生最好的報答。
“你呢，你也還好嗎？”裴適看著林笙笙，雖然林笙笙看起來正常極了，她有一份適合的工作，生活也很規律，但不代表她就過得很好。
“怎樣算好。”林笙笙反問。
怎樣才算好，裴適有些語塞，她沒辦法定義“好”與“不好”，本質上這個問題就像在問：“你覺得人生有意義嗎？”
“你怕我變成吳希啊？”林笙笙搖著頭笑。
“如果我經歷了吳希所經歷的一切，或許我也會做一樣的選擇。可是自從我知道我是因為望生幫忙才能有今天的生活，我就再也沒有覺得自己悲慘和孤單過了。我為什麽會成為社工，是因為這個社會滿是比我還悲慘的人。雖然痛苦是無法放在一個天秤上對比的，但我還是覺得我已經很幸運了。”
“人生是向前看的，不要總是往後望。我不是吳希，不要為我擔心。”或許和裴適那樣自小生活幸福的人比起來，吳希更早的明白，每個人都只能對自己的人生負責。
林笙笙視線移向窗外那片幽深的夜空。
今晚的夜色和那晚的夜色好像沒什麽不一樣。
媽媽抓緊了自己的手，在聽到爸爸一聲慘叫後推開了臥室的門，然後你們一起走出了家門。
樓下有急促的腳步聲，媽媽提前告訴過你大概會發生什麽事情，於是你們只是停在了門口，等樓下響起塵埃落定的聲音。
求救聲停下了，短暫的寂靜後是樓下鐵門拉開的聲音，還有爸爸在樓下大聲喊叫的失控。
媽媽和你開始拿著行李往下走，在所有人都將註意力聚焦到大樓中間的空地中時，你和母親在黑暗裏急促前行。
然而你的眼角餘光還是註意到了滿身塵土癱坐在地上的望生，她看起來好像受了傷，頭發散亂，你真想過去抱著她呀，可是你的手被母親緊緊握著，你們走出了黑暗，走向不遠處的汽車站，登上了隨意一班停在汽車站的車。
望生剛剛受傷的樣子緊緊纏繞在你的腦海中，你十歲的腦袋還不足以理解發生了什麽事，可是你仍是確認了，她一定是受傷了。
“媽媽，我們要回去嗎，回去看看望生姐姐還好嗎。”你抽噎著看向母親，卻在母親的臉上看到少有的冷峻，她把你抱在懷裏安慰你：“姐姐沒事的，我們必須要走，否則姐姐的努力就浪費了，你懂嗎？”
你聽從了母親的話，你離那個地方越來越遠。
只是那之後半個月裏你總是常常自責，是不是如果你不向望生求救她就不會受傷，她受傷是不是你的責任？
直到半個月後望生的信到來。
“雪婷你好，我沒事，我正在準備過年呢。你和媽媽也要在我家好好過新年呀。希望我們將來可以再見，你要好好讀書哦。”
你笑出來，偶爾也會幻想你們再見的場景。
只是後來你們再也沒有見到過。
一開始你為了這件事耿耿於懷，後來當你成為社工，在工作中遇到一個又一個人，其中不乏那些和你當年年歲相仿的小孩。
你才發現原來那時望生說的“希望我們將來可以再見”其實是一個祝願，而不是一個承諾。
無論我們有沒有見面，我都祝願你健康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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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裴適開始思考這件案子要如何查下去。
最有犯罪嫌疑的兩個人一個精神失常，另一個不知所蹤，最重要的是無論最後當事人承不承認，這件年代久遠的案子都已經註定找不到任何實質性的證據去對應當事人的說法。
只是無論如何，裴適總是希望自己能找到蘇望生。
蘇望生出生於1978年，裴適出生在1980年，僅僅是兩年的時間。
裴適覺得自己和蘇望生簡直像是生活在兩個時代的人。
她對自己從小的回憶無限停留在母親和父親帶著自己旅游，逛公園。
新年時祖母提前買好花生，剁碎了加入白糖。一張圓桌上倒出三碗面粉，兩個雞蛋，搓成面團。用杯子扣出一個一個圓形的面皮，餡料加入其中，兩只手像精靈跳舞似的一扭，面皮包裹餡料變成一個個未完成的油角。
油鍋極熱，小孩是不允許靠近的，大人拿著白皮的油角放入油鍋，轉眼間那油角就變得金黃。
裴適總是忍不住在油角剛出爐時就吃幾只，而桌子上的面粉，剩下的邊角料都會自己變幹凈。
裴適又找到了一個自己為什麽難以推進這件案子的理由，因為自己和蘇望生完全是徹徹底底的兩種人。
每當煩惱的時候，她會回望自己的童年，那裏是她的能量所在，是她毫無憂慮的世界。
而蘇望生終其一生的努力，也不過是為了擺脫自己失序，充滿欺淩和暴力的童年。
裴適在思緒間打開手機，手指在屏幕上跳動。
“嘟嘟嘟”
“餵，你好。”
“林小姐。”裴適看著滿地的樹影說：“今晚有空嗎，要不要吃個飯。”
“……”對面一陣沈默。
“警察有時候也會迷茫的嘛，林社工賞臉吃個飯嗎，聊聊天啊。”裴適很少這麽無賴，她本來是一個對著陌生人相當有距離感的人。
可是林笙笙莫名讓裴適想起一個人，如果她還活著的話，現在應該也和林笙笙差不多年紀了。
“好吧，可是我七點半才下班。”那邊傳來一個無可奈何的聲音。
“沒事，我就在你家樓下等你，你到了打電話給我就好。”
“行。”那邊掛電話幹脆利落。
裴適打電話前就幾乎確定林笙笙一定會答應，因為像這樣的女孩是不會欠別人的，上次裴適去做了志願者，林笙笙總不好拒絕吃飯的邀約。
無論林笙笙有沒有為蘇望生隱瞞去向，她首先都是一個人，一個努力生活奮力前進的人。
裴適救不了吳希，所以裴適以後遇到的每一個遭遇不幸的女孩都像吳t希。
“我當時應該更努力才是。”
這是裴適對自己說過千千萬萬遍的話。
小火鍋在裴適和林笙笙之間咕嘟咕嘟的煮著，裴適開了一瓶啤酒，金黃色的酒液咕嘟咕嘟倒進杯子裏，林笙笙自然的將自己的杯子遞到裴適面前，兩個人非常有默契的碰了下杯子開始喝酒。
裴適開始天南地北的扯，想到什麽聊什麽，林笙笙一開始只是聽著，很少說話。
後來當裴適喝完了那杯啤酒後開始聊到吳希，林笙笙才真的把註意力放在裴適身上。
“怎麽？你以為我跟你說迷茫是開玩笑啊？”裴適笑著看霧氣中的林笙笙。
“她要是還活著，應該比你還大一歲呢。我有時候覺得很可惜，有時候又尊重她的選擇。在這個世界上，好人難做啊。”
林笙笙放下筷子看著你說：“你怎麽會做警察的？”
“因為那時年輕，以為只要在看到不幸那一瞬間就去幫忙，所有事情都會變好。”裴適托著腮說，眼睛定定的在出神。
“你那麽天真，小時候是不是過得很幸福。”林笙笙笑著夾起一筷子肥牛放到碗裏，沒有急著吃。
“是啊。小時候真的很幸福，雖然我媽去世得早，但是我爸真的很好。”裴適自然的說。
“有個很好的父親，到底是一種什麽感覺呢？”林笙笙吃完那些肥牛，拿了一張抽紙擦嘴，聲音有些聽不清楚。
裴適想起裴世銘，林笙笙這麽一說，裴適才開始對比，父親和母親的確是不一樣的，即使是兩個都會愛的人，父親和母親都不一樣。
“就是，大概是“一座大山”的感覺。”裴適用手在空中劃出一個倒三角的形狀。
“我媽也很好，她的性格其實很獨立，但是感覺還是像河流一樣，她的愛是細致的，是讓我覺得無孔不入的。可是父親，他像山，如果我有什麽危險，我就能躲進去的感覺。”
裴適不禁笑起來，她沒有留意到林笙笙眼裏的一點點淚意。
“你知道嗎，在望生出現以前，我曾經也一遍一遍的思考一個問題。”
“如果我媽去世了，我想怎麽樣嗎？我會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我想擺脫崔雪婷這個身份，重新以林笙笙這個名字開啟我以後的人生。
如果有人來問我，你的家人呢？我會告訴他，母親已經去世了，我沒有父親，父親一開始就死了。我和母親相依為命。就是這樣。”
“這就是我最大的願望。”林笙笙拿起裝了啤酒的杯子，看著裴適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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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人生沒有這樣的選擇，又或是這樣的選擇代價太大，沒有人敢輕易嘗試。
裴適忽然覺得蘇望生是成功的，因為她，面前這個女孩活出了她生命中的另一種樣子。
“你媽媽說，蘇望生幫你們去她家裏住了好一段時間？”裴適趁著酒意還未散盡前問道。
林笙笙點點頭。
“那你知道有一個叫田慧生的人嗎？”
林笙笙繼續點頭，沒有一絲猶豫。她的名字本來就是田慧生和蘇望生的結合。
“你知道她是誰嗎？”裴適覺得自己問得太直接，可是好像也沒有別的辦法。
“她是望生的阿姨，已經去世好多年了。”林笙笙眼裏已經沒有了淚意。
“我只能告訴你，我和媽媽都的確不知道現在望生在哪裏，這是真的。”林笙笙笑了笑。
“我記得一開始我們有互相寫信，不算很頻繁，但偶爾還是會在節日互相道謝。過了兩年後，我們就再沒有收到她的信了，或許她也找到了想要去的地方吧。我相信她現在正在某個地方過著她自己想要的生活。”
林笙笙的眼裏亮晶晶的，裴適在她的眼神裏看懂了為什麽自從回到湛江後林飛雁和林笙笙兩母女依然選擇住在蘇望生曾經住過的家。
這個家的主人曾經庇佑過她們的恩人蘇望生，她們雖然與那個人素未謀面，卻也是冥冥之中有著感激的。
現在蘇望生離開了，她們自發的成為這間屋子的“守廟人”，她們維持著這屋子裏的陳設和清潔如同僧人在寺廟修行一般，她們等待著，萬一有一天蘇望生回來，房子燈火依舊。
那麽這就是她們對蘇望生最好的報答。
“你呢，你也還好嗎？”裴適看著林笙笙，雖然林笙笙看起來正常極了，她有一份適合的工作，生活也很規律，但不代表她就過得很好。
“怎樣算好。”林笙笙反問。
怎樣才算好，裴適有些語塞，她沒辦法定義“好”與“不好”，本質上這個問題就像在問：“你覺得人生有意義嗎？”
“你怕我變成吳希啊？”林笙笙搖著頭笑。
“如果我經歷了吳希所經歷的一切，或許我也會做一樣的選擇。可是自從我知道我是因為望生幫忙才能有今天的生活，我就再也沒有覺得自己悲慘和孤單過了。我為什麽會成為社工，是因為這個社會滿是比我還悲慘的人。雖然痛苦是無法放在一個天秤上對比的，但我還是覺得我已經很幸運了。”
“人生是向前看的，不要總是往後望。我不是吳希，不要為我擔心。”或許和裴適那樣自小生活幸福的人比起來，吳希更早的明白，每個人都只能對自己的人生負責。
林笙笙視線移向窗外那片幽深的夜空。
今晚的夜色和那晚的夜色好像沒什麽不一樣。
媽媽抓緊了自己的手，在聽到爸爸一聲慘叫後推開了臥室的門，然後你們一起走出了家門。
樓下有急促的腳步聲，媽媽提前告訴過你大概會發生什麽事情，於是你們只是停在了門口，等樓下響起塵埃落定的聲音。
求救聲停下了，短暫的寂靜後是樓下鐵門拉開的聲音，還有爸爸在樓下大聲喊叫的失控。
媽媽和你開始拿著行李往下走，在所有人都將註意力聚焦到大樓中間的空地中時，你和母親在黑暗裏急促前行。
然而你的眼角餘光還是註意到了滿身塵土癱坐在地上的望生，她看起來好像受了傷，頭發散亂，你真想過去抱著她呀，可是你的手被母親緊緊握著，你們走出了黑暗，走向不遠處的汽車站，登上了隨意一班停在汽車站的車。
望生剛剛受傷的樣子緊緊纏繞在你的腦海中，你十歲的腦袋還不足以理解發生了什麽事，可是你仍是確認了，她一定是受傷了。
“媽媽，我們要回去嗎，回去看看望生姐姐還好嗎。”你抽噎著看向母親，卻在母親的臉上看到少有的冷峻，她把你抱在懷裏安慰你：“姐姐沒事的，我們必須要走，否則姐姐的努力就浪費了，你懂嗎？”
你聽從了母親的話，你離那個地方越來越遠。
只是那之後半個月裏你總是常常自責，是不是如果你不向望生求救她就不會受傷，她受傷是不是你的責任？
直到半個月後望生的信到來。
“雪婷你好，我沒事，我正在準備過年呢。你和媽媽也要在我家好好過新年呀。希望我們將來可以再見，你要好好讀書哦。”
你笑出來，偶爾也會幻想你們再見的場景。
只是後來你們再也沒有見到過。
一開始你為了這件事耿耿於懷，後來當你成為社工，在工作中遇到一個又一個人，其中不乏那些和你當年年歲相仿的小孩。
你才發現原來那時望生說的“希望我們將來可以再見”其實是一個祝願，而不是一個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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